吴晓铃著,王汝梅吴华编吴晓铃论金瓶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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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吴晓铃论金瓶梅》,吴晓铃著,王汝梅、吴华编,齐鲁书社年8月版。

内容简介

吴晓铃先生在中国古典文学研究领域颇有建树,尤其以《金瓶梅》研究著称。本书为系统整理吴晓铃先生的遗稿而成,弥补了吴晓铃先生没有《金瓶梅》专著的遗憾,对金学研究史具有重要的意义。

该书每篇都有密集饱满的信息量,每篇论文篇幅虽短,但容量大,每个重要观点都是作者长期思考研究的结果。其中的注释不仅仅是注明相关资料出处,而且是论著的延伸。本论著提示了研究《金瓶梅》的方向、目标,提出了关键问题,如《金瓶梅词话》最初的刊本问题、作者考证等。

目录

在双棔书屋,聆听吴晓铃先生论《金瓶梅》(代序言)王汝梅吴华

《金瓶梅词话》最初刊本问题

《金瓶梅》作者新考

关于欣欣子的《金瓶梅词话序》

《金瓶梅词话》里的清河即以嘉靖时期的北京为模型初探

《金瓶梅词话》和李开先的家事与交游

《金瓶梅词话》和李开先的《宝剑记传奇》比较研究

《金瓶梅词话》引用宋元平话的探索

《金瓶梅词话》的方言语音初探

《一句诗想起两个故事》书后

记有关《金瓶梅》的一二事

遥共星煜兄对话《金瓶梅》戏曲

“苹婆”正是“凤眼果”

《金瓶梅》产生的社会背景及其艺术特点

《〈金瓶梅〉的修辞》评介

大陆外的《金瓶梅》热

《〈金瓶梅〉探索》序

附录一

父亲与双棔书屋吴葳

吴晓铃生平简历

吴晓铃先生未完成稿、提纲、笔记

附录二

吴晓铃先生藏抄本《金瓶梅》在版本史上的意义王汝梅

宏文谁能继大器善为师——写在吴晓铃先生百年诞辰之际于润琦

我所认识的吴晓铃先生么书仪

吴晓铃昆明读书记刘宜庆

吴晓铃:学者的脾气陆昕

在双棔书屋,聆听吴晓铃先生论《金瓶梅》(代序言)

王汝梅吴华

晓铃先生的父亲吴辉山的藏书处名“绿云山馆”,故先生自称“绿云山馆小主人”,并沿用这一书斋名。先生在家中庭院亲植两棵棔树(俗名“合欢树”),日益茂盛,遂改“双棔书屋”为书斋名。

双棔书屋

吴晓铃先生(—),祖籍辽宁绥中,年3月9日生于河北迁安,自幼随父亲居住北京。先生的故居位于宣武门外大街达智桥胡同校场头条47号。庭院绿树掩映,有年代久远的二层楼房,一楼客厅匾额上“双棔书屋”四个苍劲的大字,由大画师李苦禅题写。先生在双棔书屋接待学术同仁、艺术界名家及年轻一辈学者。双棔书屋成为先生传道授业、交流学术的课堂。笔者就是在双棔书屋聆听先生论《金瓶梅》的。先生的藏书室也在一楼,笔者有幸到先生的藏书室参观古典小说戏曲珍本。

《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》(崇祯本)会校本的整理校点工作,得到吴晓铃先生的悉心指导。先生慨然允许将珍藏的《金瓶梅》乾隆年间抄本复印后,参与会校。抄本四函四十册,二十卷一百回,是一部书品阔大的乌丝栏大字抄本。抄者为抄本刻制了四方边栏、行间夹线和书口标“金瓶梅”的木版。《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》(崇祯本)会校本,经国家新闻出版署〔88〕号文件批准,由齐鲁书社于年6月出版,向学术界发行。

《吴晓铃藏乾隆抄本金瓶梅》

吴晓铃先生的《金瓶梅》研究以深厚的文献为基础,多角度、多层次,涵盖了版本、作者、地理背景、时代背景、方言、引用戏曲话本、艺术特点等方面,继鲁迅、郑振铎、吴晗之后做出了重要贡献。

关于《金瓶梅词话》最初刊本问题。吴先生认为,现存《新刻金瓶梅词话》是最早刊本,即在明神宗万历四十五年丁巳()“吴中悬之国门”的那个本子。首先,就作品本身来看,它是小说作者的未定稿本。作者给这部作品定名为《金瓶梅传》,刊本《欣欣子序》首句“窃谓兰陵笑笑生作《金瓶梅传》,寄意于时俗,盖有谓也”。

《金瓶梅》的内容主要是叙述三个典型妇女潘金莲、李瓶儿和庞春梅的行为活动,用《金瓶梅传》命名,理所当然地属作者原意。《金瓶梅词话》版行之后的万历年间,有关这部小说的文献都称《金瓶梅》,没有添上“词话”的附加符号。删掉“传”字,添加“词话”二字,是书坊主人的伎俩。

《〈金瓶梅词话〉最初刊本问题》原载《金瓶梅艺术世界》(吉林大学出版社年7月出版)。原文后附录一:听石居士《幽怪诗谭小引》明刊本影印件;附录二:《幽怪诗谭》目录。《吴晓铃集》第一卷(河北教育出版社年1月出版)将附录删去。

吴晓铃先生

崇祯本《金瓶梅》镌刻年代,在崇祯二年至五年之间(—)。崇祯本每回前有插图二页。见署洪国良姓名的插图有第三十回、二十八回和八十二回。洪国良还刻过崇祯二年己巳()刊本的方汝浩擢《禅直后史》和崇祯五年壬申()刊本的署“醉竹居士”的《龙阳逸史》。

吴先生以此为据判定崇祯本《金瓶梅》刊印在崇祯二年至五年之间。崇祯本《金瓶梅》刊印地点在杭州,被郑振铎先生称为“武林版金瓶梅”。洪国良、黄子立等徽派刻工居住在杭州。金陵人瑞堂本《隋炀帝艳史》崇祯四年()刊,插图纤丽细致,为黄子立所刻。黄子立也是《金瓶梅》崇祯本插图刻工之一。《隋炀帝艳史》插图风格与《金瓶梅》崇祯本插图一致,可补充证明吴先生判断的精准。

关于《金瓶梅》作者考证。吴先生在《关于欣欣子的〈金瓶梅词话序〉》中从解读欣欣子序入手,论证了作者与作者时代问题。从欣欣子序征引“前代骚人”的九种著作,说明欣欣子是嘉靖年间在世的人。

《吴晓铃集》

欣欣子表达了他对《金瓶梅传》语言通俗化的欣赏,认为全书艺术架构摆脱了才子佳人式的框框,走入了广阔的社会底层,明确地宣布《金瓶梅传》在中国小说史上具有划时代的地位,开创了作家独立思考、选择题材、塑造人物和倾注批判的见解。

欣欣子序实际上是笑笑生的创作宣言。欣欣子只能是笑笑生的化身。作者笑笑生是大手笔。吴先生对郑振铎推测“欣欣子便是笑笑生的化身”,做了详细的论证。

吴先生进一步论证了笑笑生就是李开先。有如下重点论文《〈金瓶梅词话〉和李开先的家事与交游》《〈金瓶梅词话〉和李开先的〈宝剑记传奇〉比较研究》等。

吴先生认为《金瓶梅》中的权奸蔡京,并非影射嘉靖年间的严嵩,而是影射夏言。《金瓶梅》中人物吴月娘有李开先第二个妻子王氏的影子,李瓶儿有李开先侍姬张二的影子。李开先家事六件、所接触的人物七事,是李开先在作品中写进了他个人的生活经验和体会。

《吴晓铃先生珍藏古版画全编》

吴先生进一步论证作者时,把《金瓶梅词话》和《宝剑记传奇》作比较,列举十七处的情节、词曲、人物语言等,认为李开先对《宝剑记传奇》尤为偏爱,在《金瓶梅词话》中多处征引。

吴先生在《大陆外的〈金瓶梅〉热》中说:“我个人认为(作者)是李开先(—),见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写的《中国文学史》册三、章七、节三。”年,徐朔方发表论文《〈金瓶梅〉的写定者是李开先》。日本学者日下翠在《〈金瓶梅〉作者考》中赞同李开先说。卜键在《金瓶梅作者李开先考》(甘肃人民出版社年6月出版)中详加论证。在《金瓶梅》作者诸说中,李开先说影响较大。

关于地理背景。吴先生认为清河以嘉靖时期的北京为模型。以明嘉靖年间张爵撰《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》和《金瓶梅词话》里出现的清河县城郊地名相互对照,能在北京城里找到的市坊、府邸、衙署、寺观的名目达五十六处之多,说明作者对北京的地理环境了如指掌。他还对猪市街、勾阑胡同、王皇亲宅、王府井、兵马司、惜薪司、白塔、土地庙、真武庙等做了具体分析。

《吴晓铃序跋》

关于《金瓶梅》产生的社会背景及其艺术特点。吴先生明确地把《金瓶梅》的社会背景摆在嘉靖间。他说:“我们老师郑振铎先生和吴晗同志,和其他同志,差不多都给它放在万历,而且放在万历中期。”写清河用北京做背景。蔡京是以夏言为模特儿。《金瓶梅》里引用的戏曲、小说、宝卷、民歌,甚至包括一些滑稽戏,都是嘉靖以前的东西,没有发现嘉靖以后的作品。

关于艺术特点,吴先生指出:“一个是写实艺术,一个是它的讽刺艺术,高度的技巧和表现力。影响后代的,最突出的是《红楼梦》。”“写实方面,对《红楼梦》影响多;讽刺艺术方面的影响,在《儒林外史》里头表现得多。”“作者写悲苦的人生,有热情有爱憎:整个地看,《金瓶梅》作者对世界、对人生有极高的执情和兴趣,他是热爱生活的。他写的是悲苦的人生。《金瓶梅》里头主要的一些人物最后结局都是悲剧性结局。写人的命运都是悲惨的命运。写社会面是非常广阔的。写底层人物,都是有血有肉的,没有概念化的人物,都是活生生的人物。”

关于性的描写,吴先生指出,这部书关于性的描写,和后来这一类书有着重大的区别。写情欲表现人性,它不是淫书。

罗常培签赠吴晓铃、石素真夫妇《中国音韵学导论》

吴晓铃先生曾就《〈金瓶梅〉产生的社会背景及其艺术特点》做过学术报告,年3月,九州知识信息开发中心监制录音,有学都据录音整理讲稿约有两万七千字。关于这一问题,我们能拜读的正式的文字不足五千字。很遗憾,我们未搜集到录音的整理稿。

关于《金瓶梅词话》的方言语音研究。吴先生认为,整个小说的叙述和描绘用“官话”,其中夹杂着不少的山东特有词汇。但是为了刻画人物性格,就不得不利用方音。这主要表现在潘金莲的“台词”上。作者特定情况下把字作为音符使用,而这些字在正常情况下仍旧保持它的固定意义。作者使用的是黄河南、淮河北的以山东省济南为中心的方言。

吴晓铃先生对于介绍国际间《金瓶梅》研究成果和推动《金瓶梅》进一步走向世界做出了重要贡献。年至年,吴先生到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受聘为亨利·卢斯基金会讲座教授;年9月至年7月,到加拿大多伦多大学东亚系任客座教授,主办了《金瓶梅》研究班。

吴晓铃先生在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研究班讲授《金瓶梅研究》课程

研究班上的研究生都撰写了《金瓶梅》研究论文,这些论文译成中文后,在《金瓶梅艺术世界》与《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》发表。在美国,吴先生与芮效卫教授、浦安迪教授、马泰来先生、凯瑟琳·蔻尔莉茨女士等交流了《金瓶梅》学术问题,并向中国学界介绍《〈金瓶梅〉的修辞》与芮效卫全译《金瓶梅词话》的情况。

吴先生在全面分析北美、欧洲、日本、中国研究现状后,提出了向纵深研究的三个方向:

第一,把《金瓶梅》在我国古典小说史上的承前启后的脉络爬梳清楚,能解决文学发展史上的规律性问题。

第二,把《金瓶梅》作者考定出来,就能根据特定的时代背景对作品进行更加深入细致的分析。

第三,把《金瓶梅》内容来源和后世影响整理出一条或几条线索,就能对于《红楼梦》《儒林外史》《醒世姻缘传》以至《官场现形记》的创作方法进行比较研究。

吴晓铃先生(中)与《金瓶梅》法译本译者雷威安教授(右一)合影

吴晓铃先生的《金瓶梅》论著有如下特点。

第一,每篇都有密集饱满的信息量。注释不仅是注明相关资料出处,而且是论著的延伸,很多重要文献往往在注释中引述。每篇论文篇幅虽短,但容量大,像压缩饼干,挤掉了水分,阅读时需慢慢地咀嚼消化吸收。

第二,每个重要观点都是长期思考研究的结果。如《西游记》成书在《金瓶梅》之后,受了《金瓶梅》的影响;又如认为《红楼梦》中的王熙凤、刘姥姥的描写受了《金瓶梅》的影响:再如《金瓶梅》写情欲表现人性,它不是淫书;等等。

第三,提示了研究的方向、目标,提出了关键问题,如《金瓶梅》研究与重写中国古代小说发展史,《金瓶梅》影响研究与《红楼梦》《儒林外史》等研究的深化,等等。

吴晓铃先生信札

为纪念吴晓铃先生逝世二十周年,我们回顾聆听吴先生论《金瓶梅》,重阅吴先生的论著,编辑了本书,以表达对吴先生的怀念与感恩。限于我们的水平,对吴先生论著的评述有不妥当之处,敬请专家与读者朋友批评指正。

年5月31日

王汝梅:吉林大学文学院教授。

吴华: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学休伦学院国际比较学系教授,中国古代文学专业博士,吴晓铃先生之女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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